Aira阿酒

傅先生表明了自己同性恋者的身份，曹警官却仍然答应了他提出的去酒店和他一起看这部电影的请求。

“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曹警官一定要收下我的感谢金，绝对不能白白占用您宝贵的时间。”

“傅先生，我很乐意相陪。”
在出版界地位显赫的傅先生，住在酒店的豪华套间，洛可可式的装修风格清新明媚。

他打开早就交代服务员准备好的放映设备，让曹斌和他一起坐下。

他有些颤抖地握住曹斌的手，而曹斌却大方地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电影放完了，他相信曹斌也理解了自己的举动。他满心只希望没有让他扫兴。

“傅先生，你想给我拍照片吗？”

没想到曹斌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当然！”

“不过只能拍背面。倒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的工作性质。您理解的吧？”

“哦，理解，当然理解。”说着傅先生从他的衣柜里拿出了一台老式的摄影机。

曹警官很配合，即使只拍背面，也完成每个他提出的姿态，且容他细细欣赏。

正装拍摄结束，傅先生又拿出一套黑色的皮带装，这是一件因为暴露而带有明显视觉冲击力的男式内衣。

曹斌展开它的表情有些惊讶。

傅先生赶紧说：“加钱，行吗？我就想看你穿穿看。”

曹斌没有多说，而是当着他的面将制服解开。精致庄严的黑色警服不是整齐端正地被穿戴着，而是从他的线条饱满的肩膀滑落，安静地贴附在椅背上。匀长而脉络分明的手指灵巧地解下一粒粒衬衫纽扣，紧实的身体线条在淡蓝色的衬衫下若隐若现。

傅先生的喉结动了动，他感受到了面前男性肉体的美带来的最直观的触动。他无声地欣赏曹斌脱下衣服时身体的每一个动作、在光洁皮肤下的从指尖到小臂再到上臂肌肉的每一次鼓动。血管就在这美好的皮肤与肌肉间纵横，其间流淌着年轻男子的温热的鲜红的血液……他不自觉伸出手贴上他的身体。

黑色的皮带把这副躯体分割出带有暗示性的挑逗的区块，而这肉体本身却愈加纯洁神圣。傅先生几乎想要跪倒下去亲吻他的脚尖。多少年梦寐以求的光景，如今触手可及，却更加不真实。一切都被梦幻般的薄纱遮住了，美也好，性也好，欲望也好，都混在同一件容器里搅动、发酵，而这件容器，就是傅先生自己。

他不禁抱住了年轻人，将面颊埋在他的颈下，他泫然欲泣。

年轻人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伸出他有力的臂膀环抱了他颤动的肩背。

傅先生依依不舍地退回去，他知道这实在是有些失礼了，他还为脑海中陡然闪过的零星的淫靡的念想而羞愧。

在他这个年纪，本不该这么诚实的，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但是今天，在这位姓曹的年轻警官面前，却失态至此。如果一开始更诚实一点地提出自己的欲望，就不会这么难堪了。

“曹警官，能留您过夜吗？”他放弃一切有关体面的顾虑说。

“抱歉傅先生，我要走了。至少今天不行。我有您的电话，有空再联系。”
……

傅先生本以为这次奇妙的邂逅不会再有续章了，却在离开海城前的最后一天，接到了一个从电话亭打来的陌生的电话。

他欣喜地来到曹斌的家中，他们开始聊天，从台北聊到上海，从文学聊到政治，从家庭谈到爱情，还讲起他在法国留学时的法兰西恋人……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散发的期待，傅先生真希望有无数的光阴，好让他多讲讲自己半生的见闻与感怀。

然后，他们开始接吻，抚上对方的身体……

再然后，跳过了中间一小段狼狈的插曲，就有了这次的和曹警官真正的别离。虽然并不是诗意的分手，但是他对这位年轻警官的感激之情却不会有丝毫的减少。如果曹斌肯接受，他愿意给再多的钱，只是曹警官只收下了一万块。说是相遇一场，补个十全十美。他还说，和您聊天，明心见智，他才是收益的人。

傅先生戴上眼镜，将目光隐藏在棕色的镜片后面，坐在驶向机场的出租车里，望着城市流光溢彩的街景，他想，终此一生，他将再难忘怀这场相遇。曹斌这个名字，同《美少年之恋》，同他年少时期的绮恋，同他辗转半生的遗憾，将一同刻进岁月的荒流里，化作他一生爱恋的证明。

一百千米以外的静安区派出所，曹斌回到属于他的平淡而忙碌的生活。他一边给他的侄子程小澍播着食堂里的特色茶蛋一边听着墙上电视机里传来的新闻播报。

“舅舅，今天打电话给我老爸，我说到你这儿吃饭，他好像不乐意。”

“他不是不乐意，他是怕你每天跟我待一块，以后像我一样。”

“像舅舅有什么不好哒，多有范儿啊。哎，每次你一接我，跟我一起放学的女同学可都夸你帅呢，我爸接，那可从来没有打听他的。”

“嗯。”曹斌被男孩逗笑了，“吃鸡蛋。”

“谢谢舅舅。”程小澍咬了口鸡蛋喝了口粥，说，“舅舅，我爸他真的是大学老师吗？我同学说他看着像什么……游民。什么是游民啊？”

“游民就是失业找不着工作的人。”曹斌端起碗来把粥喝净了，说，“你爸长得是普通了些，但是他脑子好使。你脑子像你爸就不亏。”

“那我就要像舅舅你一样帅，还要像我爹一样聪明。”

“那你就不愁找不到媳妇了。”曹斌又逗他。

“舅舅！”男孩脸上飞过一律红晕，把头埋到汤碗里。

“小澍，你去我休息室写会作业，晚点我送你去你妈那。”

“我想去找我爸。我想爷爷了，想让我爸带我去看他。还有，我不喜欢张叔叔。”
“好吧，那你给妈妈打个电话，舅舅去忙了。”

“好，谢谢舅舅。”

“没事儿，你认真学习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