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晋】同谋Ⅱ
“洪先生来了。”金碧辉煌的厅门打开，一个披着皮夹克的男人最先看到了寇元身后的洪文刚。
“荣哥好，大家好。”洪文刚对满屋子的大小人物浅浅鞠了一个躬，“我就不摘口罩了，大家见谅。”
“当然当然，您随意。”荣升连忙说，“没有洪先生牵线，我们哪有生意做。”
“洪先生，还记得我吗？我徐广坤。现在寇哥的生意交给我看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些都是蒲街的老板，我给您介绍。”
“好。”洪文刚一路走一路见不同的人，但他不喜欢握手，只是点头致意，虽然屋内闷热，却并不摘下皮手套。
高晋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尺之外、一臂之内的距离，像所有尽职尽责的贴身保镖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对于一个保镖来说，他太惹眼了。
洪文刚很少带他来这种社交场合，平时只是谈生意接待顾客的时候带他。对高晋来说，这里蒲街的人，几乎全是生面孔，而这些生面孔的人正明里暗里向他投来太多晦暗不明的目光，让他感觉犹如被曝置在聚光灯下。
今天聚会并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只是个例会，不过因为洪先生要来，人就到的全了些。牌桌、球桌和陪玩的年轻男女也很到位。大家寒暄过后，音乐响起，斑斓的灯光投到舞池中，气氛被吵热。
按照以往的规矩，这里的游戏不是白玩的，全要下注。赌钱也不是为了赢，是鼓励大家自掏腰包给社团搞团建，毕竟运营蒲街这个势力也得有资金链供着，想要得好处，就要先出力。
几个资历浅的古惑仔听说洪先生最是慧眼识人才，想趁机混个眼熟，就端起酒去敬他。
高晋皱了下眉，迅捷地伸手拦下。这些小混混连老板不能饮酒都不知道，也太不识相。
洪文刚却说:“难得见到这么有干劲的后生仔。”
高晋见他要端杯子，就抢先一步接过杯子，说:“这杯酒，我替洪先生喝。”
论资排辈，贸然敬酒确实是多有冒犯，更何况此时高晋眼里的锐气正藏而不发地往外渗，几个毛头小子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哪里还敢多说，道了句多谢就撤了。
洪文刚勾了勾手指示意高晋弯腰附耳：“场子生，我不想打草惊蛇。”
”明白。“
见到这边有人敬了洪先生的酒，心痒的人又怎么按耐得住。刚刚服侍洪文刚脱了外套坐回主位，高晋面前又来了几位年轻人。
不同于前几个眉横肉壮的小子，这几个年轻男孩看上去多了几分媚态。走近了不仅能看到脸上扑的粉还能闻到刺鼻的廉价香水味。无知者无畏，他们只是从老鸨子那听说洪先生从前的风流韵事，就做梦想要攀龙附凤了。
几个男孩仗着几分姿色，端着酒杯就要往洪先生身上靠，高晋刚拦住一个另一个便见缝插针地凑上去。
洪文刚对气味是最敏感的，浓重的脂粉气令他拿出手帕捂住了戴着口罩的口鼻，笑容几乎僵在脸上。好在这时来了几个穿着花哨的小头头，呵走了他们不知好歹的手下。
“洪先生，对不住啊。这几个是新来的，仗着年轻貌美只会卖弄风骚，不懂规矩啊。”
“是啊，洪先生，回头罚他们多多交钱啦，我自罚三杯。”
“以后还要一起做事，一见面就让你自罚多不好。”洪文刚说着敲敲手杖。
“我替洪先生回敬二位。”高晋把酒倒满，陪着两个人下肚三杯。
“不过，这种货色坐台，店里生意不好做吧。”洪文刚道。
“这……洪先生说得对，回头就把这几个骚货开了。”小头目看看洪先生身旁站着的高晋，举手投足自成风流；再想想自己手下那几个庸脂俗粉，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脸上自然也是臊得很。
“这次分红多拿点去，去找点好货色。色都没有，谁还会想花钱？”
“多谢洪先生。店里一定整改！”
两个小头目得了台阶下，满脸堆笑地走了。
高晋看了眼洪先生，发现对方也玩味地看过来，四目相接的一瞬，赶紧低下头来，下意识动了动喉结。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听到“年轻貌美”四个字，就不自觉地想看他的脸。他的记忆浮现出当年洪先生的样子，才是真正当得上年轻貌美，顾盼生辉。
洪文刚伸手把手帕递给高晋，心中暗道蒲街这摊子是越来越臭了。
“擦擦嘴。”
“谢谢。”
“走吧，去球桌下点钱。”
“是。那您在这稍等。”高晋本来不放心留他一人，但是刚才观察场子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熟人，一个苍白高壮没有眉毛的人。他叫阿飞，聋哑人，身手不错，对老板很忠心。
既然能见到阿飞，说明这回洪先生掌握的信息很足。因为阿飞和许多洪先生的打手一样，是做暗棋的。派去埋在对方手下做卧底，只有收网的时候才会再见到洪先生。至少三个月没见过阿飞了，这说明他卧底已久。他在这里，即使自己去下注，洪先生也不会是一个人。
球桌刚开，场上围了一圈人，有人对一个穿着修身齐臀短旗袍的美艳女人说:“陈小姐，多少钱买你上场啊？”说着伸手就搭上她的胯。
“讨厌。”妖冶的女人一下拍开他的手，“老娘今天不打球，老娘是来下注的。”
“呦呦呦，陈小姐不一样了嘛，是不是要改口叫陈老板了？”
女人往日被这群流氓轻薄惯了，一有人恭维她，马上就气血上涌，从手包里拿出几捆未开封的整钞拍在球台上，随便指着桌前看着顺眼的人道，“喂，就你，这些钱够买你一局吗？”
高晋看了眼那叠钱，正要开口，就听见一人道:“够够够，陈小姐面子当然要给。”
他回头一看，是刚才见过的荣升。
荣升走近一见是高晋，先是有点愣神，接着心下暗暗叫苦。本来想着陈小姐是寇先生的新宠，随便卖个人情，没想到却驳了洪先生的面子。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只能尴尬地走到高晋身旁和他握手。
“这位先生，我们刚才见过面，怎么称呼您？”
“我叫高晋。”
高晋……一时台下不知有多少人默念这个名字。原来他叫高晋啊，就是洪先生带在身边的那位。
“刚才没看清是您，让你下场打球，太冒昧了。”
“给社团捐钱，都是应该的。”
“这样吧，这场球我陪你打，无论输赢，我捐双倍。”
“我捐十倍。”一个冷肃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铜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人们面前。
高晋见到洪文刚，刚要回身就被他从身后按住了肩膀，这个姿势下，两人离的过于近也过于暧昧。
“好好玩。”洪文刚抛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高晋的额角却渗出一层冷汗。
